《双城记》读后感5000字
拜读这本著作期间,正逢法国巴黎,而书中较多篇幅讲述的是法国大革命,于是这一巧合为我带来了一大好处:看到法国大革命部分时有了些许的画面感。
我们的历史课本上,讲到法国大革命,第一句话就会强调,这是近现代最彻底的一场资产阶级革命。要说那时,我深以为然,看看法国大革命的过程:攻占巴士底狱,《人权宣言》颁布,路易十六掉脑袋,义勇军高唱《马赛曲》,雅各宾专政,热月政变。一场革命期间发生这么多重大事件,从观赏者的角度看,非常精彩。
然而革命毕竟是严肃的,因为革命就意味着争斗,争斗就一定伴随着流血(先别说“光荣革命”)。我们的课本只告诉了我们革命的意义,却从没有提及革命的代价。狄更斯的这本《双城记》就将大多数人会忽视的残酷展现了出来。
所以我一开始会提及巴黎的暴动。巴黎暴动期间我还看到一篇文章,认为这场暴动是当年法国大革命以及巴黎公社的缩影。这场暴动究竟意味着什么,现在还不好说,但是这个观点不无道理。革命也好,暴动也罢,也罢,一旦失去组织和控制,后果往往不堪设想。为什么有人愿意跟你搞事情?趁乱他们可以干点平时他们干不了的事啊。无处发泄的情绪,无处释放的天性,都可以在这些混乱中得到实现。当然还有就是别有用心。巴黎暴动,为什么有人会去奢侈品店?这恐怕不光是仇富吧?
回到《双城记》,书中描绘的法国大革命,与我们过去想象中的波澜壮阔,实在是大相迳庭。虽说小说家之言未必可信,然而《双城记》提供的线索,让我们能够更深入地窥视这一历史事件。
法国大革命的本质是一场资产阶级革命,因为革命的发动者和领导者是法国的资产阶级,希望通过推翻封建王朝建立一个由资产阶级生产方式主导的国家。
资产阶级是怎样的人群?从当时法国的角度来说,资产阶级就是一群有钱无权的人。法国当时社会人分三等,一等是教士,二等是贵族,资产阶级则与农民一样,属于第三等。有钱又有权的是前二等,资产阶级依靠开厂、开矿、金融等方式有了钱,但是他们没有爵位。
既然他们有钱了,就应该安居乐业,闷声发财,为什么还要发动革命,推翻波旁王朝?因为规则不是他们能掌握的,没有爵位,就没有权力。权力在谁手上?国王。国王以及他的王朝是规则的制定者,也就是说,资产阶级的生存,会受到封建王朝的遏制。自己的生存方式由别人掌控,你会有安全感吗?法国的资产阶级就是这种情况。我想发财,你国王各种政策处处给我出难题,我能爽吗?包括被认为是大革命导火线的三级会议,正是体现了这种现实:资产阶级要求减税,可是国王迫于财政压力,反而要求增税,三级会议的投票机制是有利于国王的,所以等于说,国王你说的都对。资产阶级忍无可忍,凭什么规则都由国王来定,为什么我们不行(启蒙运动的作用)?
书中的德发日夫妇是经营酒馆的,从生产方式上看,他们也属于资产阶级,但是属于小资产阶级(开小酒馆能挣几个钱?)。由于他们同属第三等级,是被压迫的一级。正因为受压迫,他们才会对特权阶级产生仇恨。德发日夫人自不必说,与贵族有血海深仇;德发日的经历比较模糊,但是从他是马奈特医生以前的仆人,而马奈特又被下狱来看,德发日应该是因此丢了饭碗,不得不通过小酒馆营生,同样是受害者。
因此他们都有强烈的革命欲望,他们的小酒馆成了革命前的信息交换地,这也是革命开始前,法国暗流涌动的缩影。
德发日夫妇率众攻陷巴士底狱即是革命的第一枪,历史上是不是这两人干的,我们不知道,但我们可以肯定的是,攻陷巴士底狱是一场民众行为,革命的发动者资产阶级应当只是作为指使者,或者说整场革命,资产阶级都是作为领导者,而非直接参与者。简单来说,奋战前线的主要是法国农民和小业主,而少有资产阶级。这其实很好理解,你有钱,你想参与革命,你的目的是为了“自由平等博爱”?明显是为了能够通过革命让自己更加有钱,那你怎么可能当一个马前卒去战场上送死?所以你肯定是依靠有钱在革命队伍里取得一个领导者的地位。普通民众不一样,本来就没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混乱中拼个命说不定能捞上一笔。
这样看来,德发日夫妇的革命行为就很好理解了。我们知道法国大革命期间著名的雅各宾派,他们代表的是小资产阶级和小业主。这样一类人,有很强烈的革命愿望,因为他们穷,穷则思变,尤其是正值乱世;然而他们并没有清晰的革命蓝图,因为他们普遍不会有足够高的教育水平,他们不知道革命的终点到底是什么。
所以我们看到,德发日在革命过程中,虽然勇敢,但是没有足够的魄力和主见;德发日夫人智勇双全,然而她革命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复仇,以至走火入魔;他们身边的同志们,包括雅克们和复仇女,似乎也是嗜血成性。他们口中高喊“自由平等博爱”,可是他们谁又真正理解这种精神?
民众的态度极大影响了大革命的走向。巴士底狱被攻陷后,制宪议会逐渐获得了法国政权,并且颁布了《人权宣言》。革命开始于1789年7月,到8月制宪议会就取得了政权,偌大个法国,革命怎么会进展如此迅速?很显然,资产阶级充分调动了民众,而他们给民众的任务大概只有一个:推翻所有法国贵族。这对于法国民众来说诱惑无疑很大,一能复仇,二还能分他们的财产,何乐而不为?于是法国遍地都是德发日夫妇,法国国王也经不住遍地的暴动,只好屈服。
按理说,法国革命到此应该可以画上一个句号了,因为万事俱备,政权已经到手,资产阶级基本上可以直接仿效隔壁的英国实行君主立宪制,巩固革命成果,可是为什么接连出现吉伦特专政、雅各宾专政、热月政变这一档子事?
因为资产阶级对民众的放纵,导致革命失控。实行君主立宪制,就意味着要保留国王,保留贵族,可是革命期间资产阶级让民众干的什么事呢?推翻所有法国贵族。这让资产阶级迅速取得了政权,然而民众行为却再也收不住了。民众可还想继续杀贵族呢。你怎么说服德发日夫人放弃复仇?根本没有办法。资产阶级想保留国王贵族,可民众要杀的就是国王贵族,于是资产阶级与民众的关系日益激化。
就连资产阶级内部,也无法统一意见,立宪派主张君主立宪,像隔壁的英国那样;激进派要求共和制,像远方的美国那样。这两种制度孰优孰劣,我们普通人很难说清,但在当时,君主立宪能占主导,因为旁边就有成功实践,而美国这时候还不成气候,你学他干嘛?
问题是民众不买账,我管你立宪还是共和,贵族必须死,国王必须死。德发日夫人当时大概就是这个心态。恰好这时候,路易十六夫妇通敌实锤,国外干涉力量气势汹汹。这下好了,主张保王的立宪派还得背上叛国这口大黑锅,于是被赶下台,吉伦特派(那时叫布里索派)主持法国政局。
吉伦特派代表的是工商业资产阶级,在阶级属性上,是比大资产阶级低一档的。之后的雅各宾派,则代表小业主的利益,即小资产阶级,他们比吉伦特派又低一档。这两派执政期间,尤其是雅各宾时期,正是“吉萝婷”忙碌时。吉伦特时期,路易十六被处死;而雅各宾时期,为了肃清所谓的反革命,杀伐不断。其实吉伦特时期,这种事应当也不罕见,既然处死了国王,那么国王的“拥护者”立宪派,又该怎么处理呢?一块儿陪伴先王去吧。
这种杀伐,体现了这两派不足以领导革命的事实,因为碍于阶级属性的低下,他们的眼界远不如大资产阶级。为什么我国那么多次王朝更迭,却只出了朱元璋一个平民皇帝(刘邦好歹当过汉中王)?就是因为贵族精英有更多的资源,自然就有了更高的眼界,他们往往更清楚自己的定位。农民起义的目的是为了拨乱反正,匡扶天下?想多了。《水浒传》都把农民起义吹上天了,也没敢昧着良心说哪位英雄是因为什么崇高的理想上的梁山,反而好些人都不干净,施老先生也只好含含糊糊地说这都是被逼无奈。吉伦特派和雅各宾派也是如此,尤其是雅各宾派,他们是由小业主和平民组成,德发日夫妇经营酒馆,典型的小业主。想想看,一个政党满是德发日夫妇和复仇女这样的一根筋要杀贵族,连其家小都不放,有人反对他们,就粗暴地说他们违背“自由平等博爱”,也要送上断头台,你放心让这样的政党统治国家吗?
雅各宾派的激进,称得上是疯狂。依靠这种号称“肃清反革命”的屠杀行为企图稳定国内局势。当然雅各宾派也并非只有屠杀,执政期间也有其它非常措施。
这种混乱持续到1794年,由于雅各宾内部分裂,势力越来越单簿孤立。这一点,在德发日夫妇对待达内一家的态度上可见一斑:德发日受恩于马奈特,在杀与不杀达内的问题上心理斗争已经很厉害,之后在达内已经被确定将处死的情况下,认为至少可以放达内的家人一马;可是德发日夫人一根筋,定要赶尽杀绝。如果说德发日代表了雅各宾中的保守派,那么德发日夫人就代表了激进派。
我之前说,你绝对无法说服德发日夫人放弃复仇,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让她死。内外交困的雅各宾派最终被热月党人推翻,雅各宾派领袖罗伯斯庇尔也上了断头台。随后不久,大名鼎鼎的拿破仑通过雾月政变取得法国大权,通过内修外战巩固革命成果。拿破仑失败后波旁王朝复辟,直到1830年,七月革命将波旁王朝再次推翻,法国大革命到这时才算真正结束。讽刺的是,七月王朝代表的是大资产阶级的利益,与40年前的制宪议会代表着同一批人的利益,七月王朝的建立就好像在说:“你们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消停下,听我指挥!”
看到这儿,我想大家应该也明白了,法国大革命的实质就是,法国的资产阶级为了通过推翻波旁王朝,保障自己的发展,而发动法国民众参与进行的一场运动。它的目的本身并不崇高,根本上只是为了本阶级的发展而已。为什么要颁布《人权宣言》,提倡“自由,平等,博爱”?针对的就是波旁王朝的三分等级。早期的资本主义发展非常需要空间,所以资产阶级才那么强调自由,而波旁王朝限制的恰恰就是自由,在波旁王朝的统治之下没法发展,怎么办?“把他带进坟墓吧,雅克。”
至于民众的参与,首先源于资产阶级为了尽快取得政权,有意地煽动了民众对特权阶级的仇恨。客观上说,民众的暴动有效支持了资产阶级,因为他们削弱了特权阶级,包括教士和贵族,让国王丧失了反攻的资本,不得已只能靠外国的“亲戚们”帮忙。然而由于资产阶级对民众暴动的过度放纵,助长了激进派的势力,导致革命逐渐走偏。政权的几经易手,阶级属性越来越低,革命逐渐变了味。
中国古代多次发生农民起义,大多数都以失败告终,或者是实力不足而被封建王朝镇压,或者是胜利果实落入了贵族之手,这基本可以证明,普通民众只能是革命的推动者,很难成为领导者。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法国大革命之所以是“最彻底”的资产阶级革命,民众的推动必不可少。无差别诛杀贵族和反对者,虽说残酷,但又确实有效地清洗了守旧势力,为法国的资本主义和共和制度扫清了道路。大量的死亡成为了法国当年为成长所付出的巨大代价。有人提到,为什么一定要靠暴力?人家英国不就靠着“光荣革命”,没有死伤就确立了君主立宪吗?别忘了,英国在光荣革命前的四十余年,也是依靠暴力手段,清扫了顽固势力,这才让资产阶级有底气与王室在谈判桌上结束革命。所以,虽说暴力手段很不人道,却又确实是解决争端的最高效的办法。
但是这并不代表暴力就是值得鼓励的,看看德发日夫妇以及那些雅克们的所做所为,你就能明白,为什么每逢乱世,人口就会锐减。一个没有法律约束的时代是何等可怕。我想起有一种很有趣的言论:“法律就是统治阶级用来控制民众的工具。”我猜只有中二病患者或者别有用心的人才会把这种笑话当真理。法律是限制了公民的自由,但是恰恰是这种限制,让公民心中能有安全感,不至于一走上大街就被人捅死。有人要问了,那为什么美国还总发生枪击案,法国时不时地暴动?这两国难道法律制度不健全?很简单,人性毕竟是复杂的,社会依然存在不公,这两个问题不是法律能解决的。没有法律,那美国和法国现在就该与伊拉克无异;再者说,法律也是在不断地在进行完善,填补漏洞,不让人钻空子。刘邦入关即定《约法三章》,是战乱时期的非常手段,来到汉朝太平盛世,就不再延用,否则,私通在汉朝就是无罪。
我们这一代人,几乎没有亲眼见证过战争战乱的,所以往往对战争的可怕没有清晰的认识。《双城记》对法国大革命的描写,就像一位战地记者的报导,将战乱的惨烈绘声绘色地展现在了读者面前,告诉我们,这才是战争真实的模样。看完这本名著,无比震撼,对于我们这些身处和平的幸运儿来说,只希望和平永驻,再无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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