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谋最新电影《归来》原著小说】陆焉识本是上海大户人家才子,聪慧倜傥,会讨女人喜欢。父亲去世后,年轻无嗣的继母为了巩固其在家族中的地位,软硬兼施地使他娶了自己的娘家侄女婉喻。没有爱情的陆焉识很快出国留学。毕业回国后的陆焉识博士开始了风流得意的大学教授生活,也开始了在风情而精明的继母和温婉而坚韧的妻子夹缝间尴尬的家庭生活。五十年代,陆焉识因其出身、更因其不谙世事的张扬激越而成为"反革命“,在历次运动中,其迂腐可笑的书生气使他的刑期一次次延长,直至被判为无期。这位智商超群的留美博士由此揣着极高的学识在西北大荒漠上改造了二十年。枯寂中对繁华半生的反刍,使他确认了内心对婉喻的深爱。婉喻曾是他寡味的开端,却在回忆里成为他完美的归宿……
陆犯焉识(陈道明、巩俐主演)读后感 第(1)篇(2)
三、语言运用
在这里要重点谈的语言运用,是关于作者对“幽默”语言的把握。在阅读作品期间,我曾多次赞叹于作者的幽默笔法,这种幽默有时候是对文字的处理,有时候是情景的描写,我在这里各举一例。
比如——
在25章,老几因为从统计员被调回大组里而失去了独立卫生间,落下了便秘的毛病。
“有时他的努力已卓见成效,像石头一样硬的排泄物终于露了头,但听到出工点名的哨音,他只得站起身,在裤裆里垫上纸,尽量夹着两腿走进队伍,再跟着队伍走五里路到湖边。一路上他觉得自己的中下端很像两片面包夹着一节干硬的香肠。”。
虽然形容的是便秘,让人多少觉得有些难以入目,但是当用“两片面包夹着一节干硬的香肠”来形容老几的尴尬窘迫时,总归让人忍俊不禁,感叹于作者的想象力。
比如——
在35章,在分离了近三十年的家人终于团聚的家宴上,已经患有严重失忆症的婉喻被从美国归来的大女儿丹琼的一句“……你跟爸爸复婚好吗?”所激怒(因为在她的脑海中陆焉识还未归来,她拒绝接受那个坐在她身边的男人。尽管那个男人就是陆焉识)。于是发生了这样一幕——
“婉喻突然往前一挣,两只胳膊同时抡了半个圈。学锋冥冥中等待的意外事物终于被等来了:婉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挣脱了大女儿丹琼,并将她摔倒在地。……还没有等到丹琼从地上爬起来,婉喻将餐桌向前一推——推惯了红木八仙桌,推这个桌子太不算什么了,就算桌面上摆满杯盘碗盏也算不了什么,反正她一发力桌子就向她的对面顺当移去。……他们在桌子卷土而来时来不及起身,更谈不上后退,变成了婉喻这台推土机的牺牲品,被碾到了桌子和杯盘碗盏下面。”
这个画面除了本身极具戏剧性和画面感之外,如果我们再联想到动作发生者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婆,那么这又是多么让人发笑的一个场景!与此同时,我们也在因惊异而发笑的同时产生思考:是什么让一个患有失忆症的老妇人拥有这样的暴力反击?于是我们又在下一秒沉思了,这是一种以守候为方式的深沉而单纯的爱啊。
除了语言的幽默性,严歌苓女士也十分谙熟比喻的运用。
比如在第3章:“老几的两根手指根本按不住伤员那穿孔的粗大血管,粘稠的血浆喷在他脸上,马上冻成袖珍红色钟乳石,一粒粒挂在他鼻尖上、下巴上。”这里,用“袖珍红色钟乳石”去比喻“粘稠的血浆”,让人更加生动而清晰地想象出一幅有些恐怖的画面,增加了阅读。
同样在第3章:“潭中队长是个套在手套里的手指拢在嘴边喊着,风把他刮得在原地走秧歌步。”同样也是一个极具画面感的场景,用“秧歌步”比喻人在大风中站不稳的样子,很容易使人产生联想,同时也会让人拍手叫好,因为好像没有更好、更生动的比喻了。
另外,我还要讲讲动词的运用。
在这里直接举两个例子,说明严女士对文字的精确把握。
“犯人们此刻得使很大的力气,才能把自己戳稳。”
这一句是用来形容西北巨大风沙下犯人们的状态。说它用得好,是这句话直接让我回忆起自己在台风中的经历。无形而恐怖的气流让人不得不狠狠扎稳脚跟,仿佛要把自己种进地里。这种感同身受的文字可以瞬时拉近作者与读者、读者与作品人物的距离,产生丰富而真实的阅读感受。
“我祖父陆焉识仰脸站在冷得发辣的风里,监狱操场上唯一一盏煤气灯铺泻着他漫长的影子。”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冷得发辣”,“辣”是一种味觉,准确的说是一种味觉。作者巧妙地用这个词形容冷的感受,表达这种冷对身体的性,也让人产生一种身临其境之感。同时我也感叹终于可以有一个词去代替已经可以退休的“寒冷刺骨”了。是的,好的作品不仅可以让我们拍手叫好,也可以同时丰富自己的用词,产生进步。
四、人物形象
陆焉识:
陆焉识是个一辈子徘徊在“自由”与“禁锢”之间的人。因为没能掌握婚姻自,进行反抗强迫自己不爱冯婉喻;经历了国外的无限制自由生活后,毕业时在内心天性纠结下选择回国的“禁锢”生活;与人在杂志上以文字捍卫自己的思想自由,并间接导致了自己日后的悲剧;因为自己的思想与时代不可磨合的冲突而过上了最不自由的日子——无期的牢狱生活。
纵观他的一生,大概可以理出两条线:前半生对自由的追求和后半生对婉喻的追求。
这很好理解。无论是思想自由还是恋爱自由,都可以为他早期产生各种行为的进行解释;而对婉喻的追求产生于二十年的囚禁与放逐,这是浪子回头的珍贵,同时也有着金钿的分量,这分量支持着老几逃狱、活着、归来,几乎是他后半段生命的全部意义。
纵观陆焉识的一生——
毕业归国的陆焉识因为自己的出身和不谙世事的张扬被社会定名为“反革命”,这也是他起伏人生开始。由于“臭老九”的脾气,他的刑期从十五年到二十五年直至死缓;同时又在巧合、婉喻的奔波下最终定为无期。于是这位智商卓然的留美博士带着极高的学问与才华就在那荒凉匮乏的西北大荒漠上改造了二十年。环境的极度恶劣、精神的极度匮乏、犯人之间的相互倒戈与倾轧,终于逐渐湮没了他曾经华贵柔软的文人自尊。由西北风沙沉积构成的一层层面具下,他终于变成了“老几”。然而也就是在这种磨人的寂寥中,他参透了自己,参透了自己对婉喻的深爱。就如作者写到的“婉喻曾是他寡味的开端,却在回忆里成为他完美的归宿。”。
而当“文革”结束,思念成疾的陆焉识与冯婉喻终于可以完成迟到二十年的团聚,却发现生活早已不是自己在回忆中的模样。家庭后辈的爱与怨让他找不到自己在家庭中的位置;而一直苦苦等待自己的婉喻,却在自己到家前突然失忆。原来不是每一个历经风雨的故事都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原来人生这场游戏自己从来都不是掌舵者。但是,就像彩虹一定会出现在风雨之后。当陆焉识褪下饱经风霜的外壳,将一颗赤红的真心摆在冯婉喻面前时。这一对错过了初恋的老人,总归获得了自己的归宿。
冯婉喻:
在我看来,冯婉喻的大部分人生是一段悲剧。她十九岁就嫁给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丈夫;等了五年才等来了洞房;丈夫回国后还要和“不懂事”而善妒的恩娘一起暗中和丈夫“争宠”;在看似漫长的婚姻中,丈夫的不爱、背叛、离开比相聚与相爱的时光多得多;甚至到最后,苦盼而归的丈夫终于归来,她却患了失忆症,永远等不到那个永远“在路上”的那个心中的陆焉识了。
但是,婉喻又是一个多么知足而可爱的女人。在和丈夫不多的共同时光中,她都能获得丈夫体会不到的多余的美好和幸福。她可以以爱的名义,对一切回忆进行加工,合成了只属于自己的那份绝美爱情。
毫无疑问,婉喻的一生是幸福的。她可以在为焉识的无条件付出中获得满足感;她可以在苦苦等待、焉识的一封封家书中,收获温暖;她可以降低自己的身段,以一种无限崇拜和敬仰的方式,审视那个被自己视为“男神”的丈夫,眼中心中满是爱慕。
我替婉喻感到悲伤,是因为我无法做到她所作的一切;我替婉喻感到欣慰,是因为我能感受到她是顺从内心的指引,以爱的名义过的一生。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一本书,或喜或悲无从定论。我更希望这本书是一本无字天书,因为只有这本书的作者自己,才能真正体会到每一个人生阶段的真实感受。人生起伏无常,若能仅仅以“悲”或“喜”草草定论,那不是太过轻易草率了吗?所以,我想我要收回前文对婉喻一生的简单评价,我没有这个资格。
除了陆焉识和冯婉喻这两个核心人物外,作者还用不少笔墨去刻画了许多性格鲜明、形象丰满的人物——
比如梁葫芦这个形象。他因为十六岁弑母而入狱,仗着缓刑两年的死刑而无恶不作、无便宜不占,尽管他靠着些小聪明在西北大荒漠活得随心所欲,但却受到了大多数人的鄙视。由此他便和老几靠近,把他看做一个阿爷的存在。
但事实证明,梁葫芦是一个内心中充满义与责任的少年。他在即将被马拖死的时候都没有告发欧米茄在老几身上;在临刑之时拿出了为弟弟妹妹筹备了多时的极为难得的棉衣棉裤。
从这些方面来看,严女士对不同人物元素的刻画已经非常娴熟。文中还有类似邓指、大卫·韦、陆丹钰等作为衬托的形象,但是无论是作品的主人公还是作为配角的小人物,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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