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边缘(全集)》读后感4000字
Part 1
本文分两部分,第一部分是关于人设问题,第二部分是故事问题。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把结论放在前面吧。
我很不喜欢这本书,整个三部曲里面我最不喜欢这一部。
而且这本书有很大的问题,我无法说明。我只能选择打分。
我十分失望。
这根本不是那个写出《巨人的陨落》和《世界的凛冬》的肯福莱特能写出来的书。
但偏偏它就是。封面写着“肯福莱特”
尽管每一点我都可能展开极长的长度,这篇书评我还是想归纳作两点问题来说。
一点是人物塑造问题,一点是故事范围问题。
契柯夫说:一出戏剧,如果第一幕中出现了一把挂在墙上的猎枪,在后面一定要开火,不然就不要把它挂出来。
这句话的意思是,戏剧里不应该有用不到的多余的东西,这样才能保证观众的注意力放在主线要表达的事情上。
而当我回顾前两部的故事,里面情节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所有的人物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在推进着整个故事的发展。酣畅淋漓,让我读得甘之若渴,让我能深深地沉浸在故事里,为了他们哭,为了他们笑,为了他们爱,为了他们恨。
但在这一部里,我一直在出戏。不对,根本很难入戏。
前两部时,我对菲茨因艾瑟尔爱而爱,因艾瑟尔恨而恨。还恨碧公主当着小格里戈利和列夫杀死他们的父亲时,我甚至希望自己就是格里戈利,能冲上去手刃这群蛆虫。对列夫最终来到美国而深感欣慰。甚至,到现在我依然记得当邮差犹如死神一样,将一封封阵亡通知书带到镇上的每一户人家,笼罩在整个镇上的末世氛围。
感受得到伦敦人在纳粹德国日夜轰炸之下的坚韧不拔。
感受得到杜瓦一家坐在海中间的小船上,看着自己国家的舰队在敌机肆虐之下艘艘沉没,挚爱也忽然间离开的悲沧。
第三部呢?
我想举个例子。我根本不知道汉斯这个“人”是为了什么而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我看到书评里有人说对汉斯的刻画很成功,理由是因为他令人憎恨。
对,他对卡拉一家所做的事情简直可以用恶心小人来形容。
但我想说,他之所以令人讨厌,是他做的事情恶心,而不是因为他是那样的人,这两者是不一样的。
在整个故事开头,汉斯说过一段话:“法庭为法官、律师、警察和政府服务——却单单忘了罪恶的受害者,这一般在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发生,在社会主义制度下,法庭当然更应该为所有人服务。我的同事们似乎没意识到这一点。”这段话不是丽贝卡让他说的,是他自己在思考工作时,对同事的评价。
能说出这段话的人,至少是个有道德底线的人,对社会理想有独立见解,想要改变不公社会的人。至少我当时看完这句话,对汉斯是喜欢得不行的,以为他在书中,会是沃尔特的翻版。
然后这句话就像一把从头到尾挂在墙上没被人拿起来用过的猎枪,而枪主人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杀死面前地板上,好像枪从未存在过一样。
WHAT THE HELL WAS HAPPENING??
外行如我,也知道想要塑造一个角色,应该是先为它建立起一个起点,假设他从小生活在什么样的家庭、受过哪种教育,于是抱有何种理想,而又因为这样的教育而在故事中做出了什么事情,推动了故事的发展,而故事的发展,又会反过来推动角色的改变,这样角色和故事就有了互动,故事才有了生机。
换句话说,作者得为角色塑造独一无二的灵魂。
可汉斯这个角色的后续发展,简直就像是作者专门用来折磨卡拉一家的,他的毕生就为了折磨卡拉而存在。他似乎没有理想,每次的出场就是为了用恶作剧一般的小孩子手段折腾一下卡拉一家,这样一个人居然在斯塔西步步高升,就好像折磨卡拉一家就是他高升的原因一样。
当东柏林政权分崩离析,共产统治摇摇欲坠,他的再次出场只为了解释这25年来对卡拉的折磨是因为汉斯爱她。
WHAT THE HELL WAS HAPPENING?
但我想,也许我可以试着举个例子如何塑造一个强势形的汉斯。
可以延用汉斯在本书开头的话,但这段话是汉斯工作中审讯一名反政府分子时听到的,他说出来是为了测试丽贝卡一家的反应,探查他们反政府的倾向。
在身份暴露后,汉斯选择不动声色地展开对卡拉一家的“斯塔西”式的迫害,而不是原文中小肚鸡肠的骚扰。鉴于迫害开始于61年,而逮捕和酷刑手段要到70年代才被斯塔西认为过于残酷和明显而放弃使用,所以他会开始对卡拉、沃纳、丽贝卡、瓦利展开迫害,包括身体上虐待(至少在70年代之前)的。当瓦利去东德唱歌回来时,不仅仅是破坏吉他,而是将他抓进斯塔西总部以可疑间谍行为进行“问询”,甚至对卡拉家里进行监听,对沃纳的生意进行干扰,包括禁止书信和电报往来,不允许沃纳过境工作,甚至于间谍行为对沃纳展开调查。在70年代后,对卡拉一家进行连续的心理骚扰—“侵蚀”。
这在史实中是斯塔西70年代后最常用的迫害手段。这种骚扰方的手法通常是骚扰受害者的私人生活以使其产生不安感,例如进入其房间搬动家具的位置、重设闹钟的闹响时间、撤下墙上的画或是调换茶壶中的茶叶。亦有通过安装窃听器、抹黑其名誉、诬告、神秘电话、匿名包裹等其他心理攻势,甚至包括向受害者的妻子寄送性玩具来实施骚扰。受害者通常不会想到背后的策划者是史塔西。许多人因此陷于精神错乱、崩溃甚至自杀。
也可以是24小时的监控,导致丽贝卡最终根本连翻越柏林墙的机会都没有。
这才是汉斯可以用,也应该用的手法,也才是斯塔西的方式。作者也透过汉斯,可以向读者展现出斯塔西乃至东德政府当年对人民的压迫。
然而书中,汉斯对丽贝卡家只是小孩子过家家式的捉弄,最后还把这些捉弄归咎于他爱她。人说爱得越深恨得越深,汉斯的爱就太幼稚太浅薄了。
又比如丽贝卡和伯纳德,感天动地冒死翻越柏林墙的爱情。他们翻越柏林墙的那一段算得上整本书里最让我提心吊胆的一段了
可是之后他们的感情又经历了十几年的沉淀,居然比不上一个议员(的下半身)。
伯纳德之所以瘫痪是因为你啊!没有他当年独力将你放下墙,你哪有机会当上西德议员,哪里有机会跟你所谓的最爱的人完成人生的大和谐?没有他,你还在东德玩泥巴呢。
对了,还有那些随处可见的,毫无意义的出轨和过程。
里面角色简直就是没事就,然而很多这些描写对情节的推动毫无意义,甚至让整个剧情极其拖沓。
我根本想不明白这些过程对故事有哪些贡献。展示冷战时期的性解放还是想展示嬉皮士运动就是一场啪啪啪运动?
那你简直侮辱“make love,no war”这句话。
随意而为的不等于性解放,对家庭,对自我良心的不忠更不是。
恰恰相反的,我认为性解放应该是建立在理性和人性之上的互相尊重,给双方带来的内心愉悦,要比追求一时的更重要,更别提那些时机一到提枪就上的桥段。
故事里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这么做情有原,他们年轻,经历的事不多,而且容易被新文化感染。但三十、四十、五十岁的角色还在因为一时冲动就可笑至极了。
如果我没有看过肯老的前两部,还是慕名而来拜读大作的新粉丝,我一定以为肯老是个20岁出头的大牛。
可是他是个老人,写出过前两部高分大作的历史小说大家。
而他一定经历过年轻时的迷茫,到而立之年时的笃定,更清楚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面对新社会时的泰然若之,知道哪些该做,那些不该做,知道责任更重,知道自律,知道理性。
每个年龄都有每个年龄该有的处事方式,因为那是随着岁月,随着经历增加而附加到人身上的。
如果你们觉得我是在批判故事里展现的道德混乱。那你们就错了
我依旧是在批判作者人设带来的逻辑混乱。
我说过角色和故事之间的互动应该是互相推动,相互改变的,各自的变化是互为因果的。
实际上,当书中汉斯因为爱丽贝卡而“捉弄”丽贝卡一家的时候,他根本不记得自己说过:“法庭为法官、律师、警察和政府服务——却单单忘了罪恶的受害者,这一般在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发生,在社会主义制度下,法庭当然更应该为所有人服务。我的同事们似乎没意识到这一点。”
能说出上面这段话的人,怎么会做那种地痞流氓才做得出的下三滥手段?一个斯塔西高层,在东德倒台之前,因为憎恨或者嫉妒完全毁掉一个东德家庭还是顺手的事,结果做的事连克格勃都不如。
他是斯塔西,历史上比克格勃更可怕的政治警察,做的事连地痞流氓都不如。
有逻辑吗?
丽贝卡是念卡拉的恩情的,没有卡拉当年为她独自承受就没有她。
人到中年事业有成,居然为了下半身幸福离开对自己有再生之恩(逃离东德不算重生,怎么算重生)的人。
她要么是昧着良心,要么就是没有良心。
有逻辑吗?
细数这一部里塑造的角色几乎没有一个是成功的。
乔治算是尚可的,但这个角色的塑造手法上放在第一第二部里简直就是个路人。
我想了很久,发现可能真正成功的角色是加斯帕。
他是一个为名为利的人,为了一己私利丝毫不会顾忌别人感受。然而就是这样的他,居然跟整个故事产生了互动,得以将整个冷战的纷繁复杂串联起来。
但他根本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角色。
那些讨人喜欢的角色,比如丽贝卡、比如瓦利、在后来,都毁在了逻辑缺陷上。
我可以再举一个塑造角色极度成功的例子———《冰与火之歌:权利的游戏》中,一手造就维斯特洛大陆南北内战的乔佛理“大帝”。一个妈妈和“舅舅”的产物,从小恃宠而骄,继承帝位后胡作非为,在众人力劝之下依然决然斩下奈德斯塔克的头,将斯塔克家的女儿强娶为妻而又虐待她。当他在宴席上被毒死的时候,全世界的冰与火粉丝都为之欢呼。这是在全世界被上亿人憎恨的角色,但他之所以被憎恨不单单是他自己的胡作非为,还因为他害死了更多的人,将韦斯特洛大陆推向混乱的罪魁之一。还因为他的妈妈,恶后瑟曦,也是一个胡作非为令人憎恨的角色。而之所以令狮子家产出两个颠覆国家命运的的,是铁腕政治家泰温兰尼斯特,他的冷血无情,造就了前两者的扭曲人性。
冰与火之歌中所有的角色,都是互相呼应的,又有合理继承的,于是展开的庞大故事,也是波澜壮阔的,而且令人惊叹的。
所以这是为什么我说,第三部的人设简直烂成一坨的原因,根本没有继承,没有因果,所有人物的性格都是凭空出现,不是为了产生剧情而存在,而是为了剧情发展而存在。
世界上所有的故事都是因为人的选择。断然没有因为故事要这么发展,而有了人。
即便是小说也是如此。
Part 1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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