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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新世界》读后感_9000字

《美丽新世界》读后感9000字

◆ 第1章

“限定”大约是《美丽新世界》(Brave New World)一书中最关键的指向。

>> 并不是所有的人被限定的方式都一样。美好新世界里,人类被分成了五级:阿尔法(Alpha)、贝塔(Beta)、伽马(Gamma)、德尔塔(Delta)以及埃普西隆(Epsilon)。阿尔法被限定得聪明漂亮,而埃普西隆以下的人不但被限定得矮小愚钝,还批量生产。不过没关系,虽然在那个世界里人有等级贵贱,但是他们都一样幸福——因为无论哪个等级,其接受的“睡眠教育”都会告诉他,他所在的等级是最美好最幸运的。

>> 这个世界里没有艺术、诗歌、撕心裂肺的爱情,没有毕加索或者莎士比亚,但是,当你每天都幸福得晕眩时,为什么还会需要毕加索或者莎士比亚?文学艺术往往是为了表达冲突,超越痛苦,那么,在一个冲突和痛苦根本不存在的世界里,文学艺术也就变成了社会的“阑尾”。更不要说“爱情”,那简直是高速公路上突然蹦出来的一头羚羊,如此危险,通通地,限定了之。

>> 还有斯大林,荡漾在新世界人们脸上的微笑,与沉浸在丰收喜悦里的新农庄农民如出一辙,而新世界的“睡眠教育”,简直可以说是对苏式灌输教育裸的抄袭。所有那些信奉“精英治国”、信奉“稳定高于一切”、信奉“老百姓无非就是关心吃饱穿暖”的人,都会是“美好新世界”的热情粉丝。

>> 如果说奥威尔的《一九八四》里,人们为失去自由而痛苦,那么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里,人们则为摆脱了自由的重负而狂喜。

>> 乌托邦是会实现的,生活正在向乌托邦前进。一个新的世纪也许可能开始,那时知识分子和有教养的阶层会梦想着以种种方式逃避乌托邦,返回非乌托邦的社会——那儿并不那么“完美”,却更自由。

◆ 第2章

>> 一块盾形图案上刻着世界国的格言:社会、身份、稳定。

>> 如果想成为社会良民,过上幸福的生活,还是尽可能地少知道为好。大家都知道,细节成就美德和幸福,而概况从掌握知识的角度来说是必需的,但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社会的支柱是木匠和集邮者,不是哲学家。

>> “波坎诺夫斯基程序是维护社会稳定的重要手段!”

维护社会稳定的重要手段。

标准化的男人、女人,统一批量生产。一个小型工厂的工人全由同一个卵子经由波坎诺夫斯基程序产生。

>> 我们让30%的雌性胚胎正常发育,其他胚胎在后来的整个过程中每隔24米注入一剂雄性荷尔蒙。结果是,他们换瓶时已经成为中性人,结构完全正常(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只是他们有轻微的长胡须的倾向’),但没有生育能力。保证他们没有生育能力。”福斯特先生接着说,“这样,我们最终摆脱了对大自然的机械模仿,进入更加有意义的人类创造的世界。”

>> 福斯特先生解释:“这是为了降低转动的速度。代血剂转动越慢,通过肺部的时间越长,胚胎接收的氧气就越少。缺氧是保持胚胎发育低于一般水平的最佳方法。”福斯特先生又搓搓手。

>> 一名天真无邪的学生好奇地问:“为什么希望胚胎发育低于一般水平呢?”

“笨蛋!”主任打破了长时间的沉默,“埃普西隆就要生活在埃普西隆的环境中,接受埃普西隆的遗传,难道这你都想不到?”

>> 福斯特先生一脸公正地说:“但是埃普西隆不需要智慧。”

>> 主任插了一句格言警句:“这就是幸福和美德的秘密——喜欢上你们要做的事情。所有设置的目的都在于:让人们喜欢上他们无法逃避的社会命运。”

◆ 第3章

>> 主任高声叫喊(因为噪声震耳欲聋):“现在,现在开始轻微电击,巩固一下这个教训。”

>> 婴儿的尖叫声突然变了调,他们发出一阵阵尖锐短促的叫喊声,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几乎全部要疯狂起来。一个个小身体抽搐不已,变得僵硬,四肢颤动,似乎被一根看不见的线拉动着。

>> 爆炸声停止了,警铃不再发出刺耳的声音,警笛的尖叫声也渐渐远去,终于消停下来。婴儿僵硬抽搐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疯狂的抽泣和尖声急叫也慢慢低沉,回复到平时因受了惊吓而发出的哀号声。

>> 在婴儿的脑海中,书本、花朵与噪声、电击已经一一对应起来。两百次相同或类似的经历之后,这些对应已经不可分割。这种人为的联系,大自然是无力分开的。

>> “他们的成长将伴随着仇恨书本和花朵的天性,心理学家称之为‘本能’。条件反射已经坚定地形成,他们的一生将远离书本和植物。”主任转身面对护士,“把他们带下去吧。”

>> 热爱大自然使得工厂忙不起来,于是决定消除人对大自然的热爱,至少是下层阶级对大自然的热爱。

>> “阿尔法的孩子穿灰色衣服。他们比我们工作努力,因为他们非常聪明。我真高兴自己是个贝塔,因为我可不想这样拼命地工作。我们比伽马和德尔塔要好得多。伽马非常愚蠢,他们所有人都穿绿色衣服,德尔塔小孩穿土黄色衣服。噢,不,我不想跟德尔塔小孩一块儿玩。埃普西隆小孩更糟糕,他们太愚蠢了,不认字……”

>> 因为这样的课程需要语言,而且只需要非理性的语言。简而言之,这就是睡眠教育。

>> “最终,孩子的思想就是这些暗示,这些暗示就成为孩子的思想。不仅仅是孩子的思想,也是他们成年后的思想,一生如此——判断、渴望和决策的思想就由这些暗示组成。可是,这一切暗示都是我们的暗示啊!”

◆ 第4章

>> “你们大家都记得,”总管用低沉洪亮的声音说,“我想你们大家都记得,我主福帝美妙非凡的名言:历史都是废话。”“历史,”他慢慢重复一遍,“都是废话。”

>> 一个人如果觉得自己被人瞧不起,往往也会摆出一副瞧不起别人的样子。

>> 家庭、一夫一妻、浪漫爱情。所有这一切都具有排他性,冲动和精力的发泄渠道非常狭窄。

>> 你知道,孵化与设置中心主任是如何强烈地反对过于强烈或拖沓冗长的感情的。4个月,亨利·福斯特,没有其他男人——为什么这样,他一定会暴跳如雷,如果他知道……”

>> 母亲、一夫一妻、浪漫爱情。激射而出的喷泉,剧烈喷涌的狂野激流,还泛着泡沫。强烈的愿望只有一个发泄的地方。我的乖乖、我的宝贝!难怪这些可怜的前现代人如此疯狂,邪恶又痛苦。他们的世界不允许他们从容不迫、悠闲自在,不允许他们精神正常、品德高尚、生活幸福。因为有母亲和爱人,因为没有被设定必须遵守的禁忌,因为诱惑与孤独的悔恨,因为各种疾病和孤立无援的无尽痛苦,因为未知与贫困,他们不得不产生强烈的情感。感情如此强烈(感情强烈,又孑然一身,身陷绝望),他们如何能够保持稳定?

>> “稳定,”总管说道,“稳定。没有社会稳定就没有文明。没有个人稳定就没有社会稳定。”他的声音就像喇叭,大家聆听的时候,感到越来越空灵,越来越温暖。

>> 机器的轮子必须稳定地转动,不能不管不顾。必须有人看管这些轮子,必须是像轮子绕轴转动一样坚定的人,精神正常的人,恭顺服从的人,满足现状、心态稳定的人。

>> 列宁娜摇摇头。“不知怎么,”她自言自语地说,“最近,我并不太想放纵自己。有的时候大家并不想放纵自己。你不是也发现这一点了吗,范妮?”

范妮点头表示同情和理解。“但是你也得努力一下。”她说,“游戏总是要玩的。毕竟,人人彼此相属。”

>> 冲动被压抑后会肆意横涌,肆意横涌的洪流就是情感,就是,甚至是疯狂:这取决于水流的力量以及障碍的高度和强度。不受约束的涓涓细流则会平缓地通过既定水道,进入平静的幸福天地。胚胎饿了,代血剂泵一天天不停地运转,每分钟800转。已入瓶的婴儿开始啼哭,护士立刻拿来外分泌瓶。情感就潜伏在欲望和满足之间的间隔里。要缩短这个间隔,将所有不必要的旧式樊篱打破。

“多幸运的孩子!”总管说道,“我们不辞辛苦地让你们生活中的情感简单化,尽一切可能保护你们不受情感的影响。”

>> “回归文化。是的,确实回归到文化。如果只是安静地坐着,读读书,是消费不了什么的。”

◆ 第5章

>> 毋庸置疑,他确实英俊漂亮,就像他的秘书一直不厌其烦地宣扬的那样,每一公分都是阿尔法加的体现。他的职业是情感工程大学写作系的一名讲师。在教学的间隙里,他也是一名兼职情感工程师。

>> 语言就像X光线一样,如果你使用恰当的话——它们可以揭示任何东西。

>> 人们猜疑你的时候,你也开始猜疑他们。

◆ 第6章

>> 通往单轨电车站的道路上黑压压一片,低种姓人像蚂蚁一样在这里拥挤不堪。

>> 真好奇那是谁,男人还是女人,阿尔法还是埃普西隆。”他叹了口气。然而,却以一种坚决而开心的声音总结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可以确定一件事:不管他是谁,他活着的时候是幸福的。现在每个人都很幸福。”

“是的,现在每个人都很幸福。”列宁娜附和道。他们曾经在12年里的每个晚上都要把这句话听上150遍。

>> 16位色克斯手正在演奏一首人们喜爱的老曲子《全世界没有一个瓶子像我的那个亲爱的小瓶子》。

◆ 第7章

>> “你可教不会一头犀牛玩什么花样。”亨利以他惯有的简洁有力的风格解释,“有的人就像犀牛,他们不能对设置的条件做出恰当的反应。可怜的怪胎!伯纳德就是其中一个。

>> 他坚决拒绝。“我宁愿是我自己,”他说,“我自己,讨人嫌的自己,不要当别人,不管他们多么快活。”

>> “我想安静地看看海,”他说,“听着这么恶心的噪音,什么也看不下去。”

“但是这很好听啊。我不想看海。”

“但是我想,”伯纳德坚持,“这让我感觉似乎我……”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搜寻更加能表达自己的词语,“似乎我更像我自己,不知道你能否明白我的意思。我更像我自己,不完全是某个其他东西的一部分,不仅仅是这个社会肌体的一个细胞。列宁娜,难道你没有如此感觉吗?”

>> 如果我是自由的,没有被设置好的条件奴役,会怎么样呢?”

>> 伯纳德哈哈大笑:“是的,‘现在每个人都很幸福’。我们5岁开始就被灌输这个。列宁娜,你不想以其他方式获得自由和幸福吗?比如,以你自己的方式,不要用其他人的方式。”

>> “我还以为在这里我们会更……更亲密——什么都没有,只有海洋和月亮。比在人群中,甚至比在我的房间里更亲密。你不能理解吗?”

>> “我想知道,是什么。我希望有强烈的感受。”

“个人有情感,社会要动摇。”列宁娜不由地宣称道。

“那么,社会为什么不能动摇一下呢?”

“伯纳德!”

但是伯纳德仍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智力上和工作的时候是成年人,”伯纳德接着说,“感情和欲望却像婴儿。”

>> 阿尔法的条件设置是:在感情行为上不一定要像婴儿一样。但是,这样他们更要努力恪守习俗。像婴儿一样是他们的职责,尽管这可能违背了他们的意愿。

>> 伯纳德昂首阔步走出房间,得意扬扬地甩上身后的门,心里想的是自己单枪匹马与现存秩序作斗争。因为意识到自己作为个体的意义和重要性,他欣喜若狂,激动不已。即使想到要因此遭受迫害也没有感到忧虑沮丧,反而精神抖擞。他觉得自己足够强大,可以面对并战胜痛苦,足够强大,即使是冰岛也可以面对。因为他从不相信他会真的被要求面对什么东西,所以他更有信心。不会有人仅仅因为这样的事情就被调职。冰岛不过是一种威胁,一种人、振奋人的威胁。走在走廊上,伯纳德甚至情不自禁吹起口哨来。

>> 赫姆霍尔兹喜欢伯纳德,他很感激伯纳德,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能和自己谈论重要话题的熟人。但是,伯纳德身上也有他讨厌的东西,比如吹牛,还夹杂着卑贱和自我怜悯,还有他事后逞英雄的可鄙习惯。

◆ 第8章

>> 缝补衣服是不对的。旧衣服破了,扔掉买新的。‘补丁越多,财富越少。’不是这样吗?缝缝补补是反社会啊。

◆ 第9章

>> “是的,就是这样。”年轻人点点头,“如果一个人与众不同,他注定要孤独。他们对与众不同的人非常残忍。你知道吗,他们什么事都把我排斥在外。

◆ 第11章

>> 男娃娃、女娃娃都还太小,需要午睡,但他们和其他人一样忙碌着,无意识地倾听着卫生、社交、阶级意识、儿童爱情生活等睡眠教育课,只是它们自己并不知道。

>> 一个人的能力越突出,使人误入歧途的能力就越强。一个人受苦总比大家堕落好。冷静考虑一下这件事情,福斯特先生,你会发现,没有什么行为比离经叛道更令人发指。谋杀伤害的不过是个人——毕竟,个人算什么?”他大手一挥,指着一排排显微镜、试管、保育箱。“我们很容易就造一个新的出来——我们愿意造多少就造多少。离经叛道威胁的不仅仅是个人的生活,它冲击的是社会。是的,是社会。”

>> 他极大地辜负了大家对他的信任。他那些关于运动和嗦麻的异端邪说、离经叛道的性丑闻,他拒绝遵从福帝关于下班行为‘恰如婴儿’的教导,

>> 他是一切秩序和稳定的颠覆者,是反对文明的阴谋家。因此,我提议开除他,将他从本中心的职位上开除出去,让他声名狼藉。我提议,立刻申请将他调到最底层的次级中心去。对他的惩罚是为了社会的最大利益,要把他送到离人口中心尽可能远的地方去。到了冰岛,他这个不信福帝的榜样就没什么机会让别人误入歧途了。

◆ 第12章

>> 嗦麻不会开这种捉弄人的玩笑,嗦麻假期是完美无缺的。即使早上醒来觉得不痛快,也不是因为内心的感受,只是与假期的欢乐相比而言不怎么痛快而已。解救的方法就是延长假期。琳达贪婪地吵嚷着要增大嗦麻剂量和服用次数。

>> 自此,她就待在伯纳德位于38楼公寓的小房间里,躺在床上。收音机和电视一直开着,广藿香香水龙头一直滴滴答答流着,嗦麻片就放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她躺在那儿,但似乎又根本不在那儿。她永远在度假,在遥不可及的地方度假,在另一个世界度假。在那个世界,收音机里的音乐就像是五彩斑斓的迷宫,一个不断滑行跳动的迷宫,(美丽迂回的曲折线路)最终通向的是光明的绝对信念中心。电视里跳动的形象就是歌舞感官影片里的演员,美妙得难以形容。涓涓滴落的不仅仅是广藿香香水——那是太阳,是100万支色克斯管,是与她的波普。不仅如此,这根本无与伦比,而且无穷无尽。

>> 日子一天天过去,成功在伯纳德脑子里滋滋地冒着泡,在这个过程中他与这个世界完全和解(像一切美妙的麻醉剂都能够做到的一样),虽然他曾经对它是如此不满。既然世界承认了他的重要性,那么一切秩序都是好的。

>> 83个黑糊糊的塌鼻头短脑袋德尔塔在进行冷压处理。56个红头发鹰钩鼻的伽马操作着56个四轴夹具旋转机器。107个经过热带条件设置的塞内加尔埃普西隆在铸造车间干活。33个女德尔塔,长脑袋,浅黄色头发,窄骨盆,身高都在1.69米左右,误差不超过20毫米——她们在切割螺丝。在组装车间,两组伽马加小矮人正在组装发电机。两张低矮的工作台面对面排着,中间是一条传送带,上面是零散的部件。47个金黄色脑袋对着47个棕色脑袋,47个塌鼻子对着47个鹰钩鼻,47个塌下巴对着47个凸下巴。18个一模一样,身穿绿衣服、棕褐色皮肤的卷发伽马女孩在检查组装好的机器;30个短腿左撇子男性德尔塔减正在把机器装箱;63个蓝眼睛、淡黄头发、满脸雀斑的半痴呆埃普西隆正把箱子装上载重卡车和货车。

>> “我们的图书馆,”加夫尼博士说,“只有参考书。如果年轻人需要消遣,可以看感官电影。我们不鼓励他们耽溺于任何单独的娱乐活动。”

◆ 第13章

>> 在楼上的房间里,野蛮人正在读《罗密欧与朱丽叶》。

>> “该作者用数学方法处理目标的设想,新颖独特,但属异端邪说。鉴于当前的社会秩序,此类观点非常危险,且可能具有颠覆性。不予发表。”他还在“不予发表”几个字下面画了一条线。“对该作者要严加监控,必要时将其送至圣海伦娜海上研究站工作。”

>> “如果一个人不必考虑幸福,”他心想,“那该多有趣啊!”

>> 我宁愿不快乐,也不愿意要你在这里撒谎得来的这种虚假的快乐。”

>> 对伯纳德来说,让野蛮人作为受害者比起其他人来容易得多:他是可以报复的。朋友的一个主要功能就是(轻微地象征性地)经受一下我们希望施加,但却无法向敌人实行的惩罚。

>> 但是他慢慢地、一点点地受到言辞的感染。多么高超的情感工程语言!“这个老家伙,”他说,“他让我们最好的宣传技术人员也显得极其愚蠢。”

>> 为什么那个老头能成为如此了不起的宣传技术员?因为他有如此之多让人疯狂、让人痛苦、让人兴奋的故事可写。一个人一定要经历这些痛苦和悲伤,否则无法想出如此真正美妙、深刻,像X光线一样具有穿透力的语言。

◆ 第14章

>> 有些事情让人难受——你知道。但是苦难会带来快乐。这就是我现在的感觉。

◆ 第15章

>> 电视从早开到晚,就像没关的水龙头。

◆ 第16章

>> “可是,你们愿意成为奴隶吗?”他们走进医院的时候,野蛮人正在慷慨激昂地演讲。他满脸通红,满怀,义愤填膺,眼睛炯炯有神。“你们喜欢成为婴儿吗?是的,婴儿,呜呜啼哭,吐奶的婴儿。”他被听众动物般的愚蠢激怒,忍不住用难听的话骂这些他想拯救的人。但是这些话碰到这些厚厚的愚蠢外壳又弹了出去。他们盯着他,表情茫然,眼睛里满是愚笨、阴郁和憎恨。“是的,吐奶!”他简直就是在大叫。悲伤和悔恨、怜悯与责任——一切都被忘记了,似乎都变成了对这些人类怪物的极度痛恨。“你们难道不想自由,不想成为真正的人吗?你们难道什么是人、什么是自由也不知道吗?”因为愤怒,他的话变得更流畅,话语一泄而出。“不是吗?”他重复一句,但是没人回答。“那么好,”他继续严厉地说,“我来教你们。不管你们愿不愿意,我要让你们自由。”他推开一扇面向医院内庭的窗户,开始把装嗦麻的小药盒一把把地往外扔去。

◆ 第17章

>> “为什么要禁止它呢?”野蛮人问。碰到一个读过莎士比亚的人,让他兴奋得一时间忘记了一切。

总管耸耸肩,“因为它太古老了,这是主要的原因。古老的东西在我们这里没有用处。”

“即使它们很美?”

“尤其如果它们很美。美是具有吸引力的,而我们不希望人们被古老的东西诱惑,我们希望他们喜欢新的东西。”

“但是新东西愚蠢得可怕。

>> “因为我们的世界与《奥赛罗》的世界不同。没有钢材,你造不了小汽车;没有社会动荡,你创造不了悲剧。现在,世界稳定,人民幸福。他们要什么有什么。他们决不会想要得不到的东西。他们富足、安全。他们不会生病,不害怕死亡。他们对和衰老一无所知。没有父亲、母亲的烦恼事,没有妻子、孩子或爱人让他们产生强烈的情感。他们接受这样的条件设置,他们的行为举止不得不按照设置来。如果有问题,有嗦麻帮忙。野蛮人先生,你却以自由的名义把嗦麻扔出窗外。自由!”他笑了起来,“竟然希望德尔塔明白自由是什么!现在还希望他们懂《奥赛罗》!天啊!”

>> 与受苦受难付出的高昂代价相比,实际的幸福往往显得卑劣。稳定当然不如动荡来得热闹。知足常乐绝不如与不幸做努力抗争那么有魅力,也没有抗拒诱惑,或抗拒被和怀疑毁灭那么引人入胜。幸福绝不是宏伟壮观的。”

>> 他们的条件设置为他们铺下了生存的道路,他们无法控制自己,命中注定如此。即使换瓶以后,他们还是在瓶子里——一个看不见的瓶子,瓶子里满是对婴儿和胚胎时期的固恋。

>> “最佳的人口比例,”穆斯塔法·蒙德说,“与冰山比例相同,8/9在水下,1/9在水上。”

“水下的人幸福吗?”

“比水上的人幸福。打个比方,比你这儿的朋友幸福。”他指指另外两个人。

“尽管要干那些糟糕的工作?”

“糟糕?他们可不这样觉得。与此相反,他们喜欢他们的工作,轻松、幼稚、简单、不费脑筋、不费力。7个半小时中等强度的劳动之后,拿到嗦麻配额,玩玩游戏,或是不受限制地,看感官电影。他们还能要求什么呢?

>> 另外,我们还要考虑稳定问题。我们不希望改革,每一次改革对稳定来说都是威胁。我们对新发明的应用小心谨慎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每一种纯粹的科学发明都可能具有颠覆性。科学有的时候甚至也要被看成是潜在的敌人。是的,甚至是科学。

>> 那是维护稳定的另一个代价。并不是只有艺术不能与幸福共存,科学也是如此。科学是危险的,我们必须谨慎小心,给它拴上链子,套上笼头。

>> 那儿所有的人都因为这种或那种原因,个体的自我意识太强,不适应社会生活,他们对正统不满,有自己独立的思想。每一个人,用一句话说,都是个人物呢。

>> 幸福是一个苛刻的主人——尤其是他人的幸福。如果一个人没有进行毫无疑问接受一切的条件设置,幸福就是一个比真理还难伺候的主人。

◆ 第18章

>> “艺术、科学——您似乎为幸福付出了非常高昂的代价。”

>> “当然,还有宗教。”

>> 我亲爱的年轻朋友,”穆斯塔法·蒙德说,“文明绝对不需要高尚或英雄主义,这些东西是政治无能的表征。像我们这样组织合理的社会,没有人有机会做高尚或英雄主义的事情。在这样的情况发生之前,社会肯定已经动荡不安了。在有战争的地方,有派系的地方,有诱惑要抵抗,要为爱情而斗争或保护爱情的地方,显而易见,高尚和英雄主义才是有些意义的。但是现如今,没有战争。我们采取了万般谨慎的措施,避免大家对什么人过于热爱。这儿也没有派别之争,你的条件设置让你情不自禁地应该干的事情。而你应该干的事情,总的来说,让你如此快乐,自然的冲动可以自由发泄,不用抵抗什么诱惑。如果不幸,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发生了,嗨,有嗦麻让你度个假期,远离现实。永远有嗦麻平息你的怒气,让你与敌人和解,使你变得有耐心,能长期经受痛苦。过去,你们要做到这些,只能通过巨大的努力,经过数年艰苦的道德磨炼。现在,你只要吞下两三片半克的嗦麻片就行了。任何人都可以变得高尚。你可以把你凡人的七情六欲大半装在瓶子里。没有眼泪的教——这就是嗦麻。”

>> 你们消灭了它们。是的,确实像你们干的事情。把任何让人不高兴的东西都清除掉,而不是学着去忍受它。‘默然忍受命运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无涯的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尚……但是你们两者都不做,既不忍受,也不反抗。你们只是把毒箭消除。这太容易了。”

>> “你需要的,”野蛮人接着说,“是与泪水相伴的东西。这儿的东西都太廉价。”

>> “代狂热情绪剂。定期治疗,一个月一次。我们让肾上腺素充满人的整个生理系统,这在生理上完全等同于恐惧和狂怒。产生的滋补效果与杀死苔丝德蒙娜或者被奥赛罗杀害相同,非常方便。”

“但是我喜欢不方便。”

“我们不喜欢,”总管说,“我们喜欢舒舒服服地做事情。”

“但是我不喜欢舒服。我要上帝,我要诗歌,我要真正的危险,我要自由,我要善良,我要罪恶。”

“实际上,”穆斯塔法·蒙德说,“你在争取苦难的权利。”

“那好吧,”野蛮人挑衅地说,“就算我是在争取苦难的权利。”

“不用说还有衰老、丑陋和性无能的权利,要求生梅毒、得癌症的权利,食物匮乏的权利,令人讨厌的权利,为明天担惊受怕的权利,感染伤寒的权利,遭受种种无法言说的痛苦折磨的权利。”他们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我要求这一切。”野蛮人最后说。

◆ 第19章

>> 他选择灯塔的原因也几乎立刻成了令他离开的原因。他决定在这里住下,本是因为这里的景色非常美丽,因为从他这个好位置看去,他似乎可以看到圣灵的圣体。

>> 在伦敦游手好闲的几个星期里,他无所事事,想要任何东西,只要按一下按钮,拉一下手柄就行。现在干点儿需要技巧和耐心的活儿竟获得了纯粹的快乐。

>> 他当时正在园子里挖土——也是挖掘自己的思想,辛辛苦苦翻掘思想中的东西。死亡——他一锹一锹,又一锹。我们所有的昨天,不过替傻子们照亮了到死亡的土壤中去的路。

>> 人群为这痛苦产生的恐怖情景着迷,内心深处受到习惯的驱使,他们渴望全体一致,合而为一(这是条件设置埋在他们内心的渴望,无法抹去),于是他们开始模仿野蛮人疯狂的动作,像野蛮人抽打背叛自己的肉体一样,相互拳打脚踢,或者殴打他脚边石楠丛中那具抽搐不已的丰腴肉体,那个堕落的具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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