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决之书》读后感1700字
反正无事,像往常一样在订阅号里翻来翻去,翻到几封佩索阿写给奥菲丽娅的信,有点意外,于是读了起来。不意外的是,这个葡萄牙人还是那么神经质,其中有些句子,即便只看看,也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
“我宁愿不归还你任何东西,保存着你的信,把它们视为已逝岁月(所有日子都是这样流逝的)的鲜活回忆,视为生活中的痛切之情,就像日子在岁月中累积一样,我的伤心在幻灭与不幸方面累积。”
“你不必理解这一点。只要你把我放在深情回忆中就足够了,就像我会始终把你放在深情的回忆中一样。”
如果加上前面的两次,这该是我第三次向人提及费尔南多•佩索阿了。
不是推荐,作为一名写作上的异名孤独者,一名感情上的柏拉图践行者,像佩索阿那样患着严重抑郁的病人——其实我很明白,他写的东西读起来并不是为了快乐愉悦。那些《不安之书》、《自决之书》,光听名字,就觉得怪阴森冷清的。
月光照着,它要做的事情,是把熟睡中的鸟儿惊醒过来。而事实上书中的内容,也确实并不怎么明亮。他会和我们一样消极,一样无精打采,说,我的精神由犹豫和怀疑组成;我的全部生活一直都是逆来顺受,是一场梦;我的心智特点在于我憎恨事物的开头和结尾。
如果不是因为有着对黑暗的了解和共情,大概我也不会去靠近这种一直在往下掉的东西。要接触往下掉的东西,看看日行于世就好了,那些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曾经有人问,可不可以读太宰治,我对他说:“或者你足够光明能够照亮它,或者你足够黑暗能够理解它,否则我是不会主张人们去读这么黑暗或绝望的书的。”
你看,我其实只是鼓励人们顺应天性,而并不主张性善性恶。
以前有一个词,叫做“思想的明灯”,很有意思,经历过某个时代的人应该格外熟悉。这词仿佛在嘲笑人们一生下来或生出来一阵子后,总会坠入一个黑暗的深渊,需要他人的照耀和指引,才能一点一点地攀升上来。
我不知道人性是怎么坠落的,所以也就一直找不到攀升的方法。在我愚蠢的脑子里,原路返回应该算是比较便捷的途径。怎么下去的,你就怎么上来,难道人生不可以是这个样子的么?
记得圣经里有一段话:当时,门徒进前来,问耶稣说:“天国里谁是最大的?”耶稣便叫一个小孩子来,使他站在他们当中,说:“我实在告诉你们:你们若不回转,变成小孩子的样式,断不得进天国。”
“所以,凡自己谦卑像这小孩子的,他在天国里就是最大的。凡为我的名接待一个像这小孩子的,就是接待我。”
我想有些人不够谦卑,是自以为足够明亮;而我不够谦卑的,是不识明灯为何物。
人们会关心佩索阿和奥菲丽娅最终怎样了吗?
没有怎样。佩索阿一生只有一次恋情,而奥菲丽娅,据说终身未嫁。他们的故事在一个积极和貌似温情的世界里实在算不上谈资,温情的世界需要的是“人间自是有情痴,操汝其心不绝之”;而那几封信里,在佩索阿自己也不知何时才能寄出,也不知是否该再添进些其他内容的信里,命运对他们网开一面,命运为其列出了一条新的法则,为他们留下了名字与过程:唯有逝者留其名。
这是另一个世界。我们当然无权同情,也无权赞美。他们想必更不需要。任何历史,在其成为过去的过程中,必定要承受两种不同的力量,一是不断丢失的真相,一是纷至沓来的评价。你热爱他,你失去他,你忘记他。
像爱米丽所封闭的宅院,如果不到她死,人们也不会将它打开,一直到打开楼上那个四十年未见天日的房间。人们看到了什么?一个腐烂的男人,一个被死亡驯服的情人,在他积满灰尘的枕上,有个没有灰尘的痕迹,那痕迹上——留着爱米丽的一根铁灰色的长发。
我已经很久没有读过福克纳的书了,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伤感。像一个已经失去了的朋友,突然在大街上经过,两两相觑,不得不停下脚步来面对对方。命运使人打小相爱,却又老而无益。
现在夜色已晚,原谅我打扰了你。
如果你原谅我,那么我对这人世的忍受,也会更长一些。是吗?在这忍受的境界里,就像一棵树忍受着叶子的衰退,一缕光忍受一个星球对它的遮挡,像一场雪忍受着自己落在遥远的地方,不能融解,不能和解——直到永远。
池
2017.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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